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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他话犹未了,只见东西两队官军,亦己杀来,东面那支官军却不是羽林军,率队的是个红面老人,正是铁摩勒的杀父仇人羊牧劳。西面那支官军,率队的是个军官,段克邪认得他是田承嗣“外宅男”的统领寇名扬。
仇人见面,分外眼红,铁摩勒虽然同意撤退,一见了羊牧劳,什么都顾不得了,一马当先,就冲出去,大声喝道:“好呀,你这老贼原来来死,我铁摩勒正要向你报仇!”牟世杰惊道:
“铁大哥回来!”哪里拦阻得住?
秦襄的骑兵先到,他的黄膘马是匹宝马,登山如履平地,马头一拨,截住了铁摩勒的去路。
秦襄此次前来,殊非内心所愿,只因田承嗣密报朝廷,说是各路的强盗头子,在金鸡岭聚会,欲图大举,劫御马的那个强盗也在其内。因此田承嗣奏请朝廷,速派羽林军来,会同他一同捕盗。一来因为田承嗣乃是强藩,皇帝对他也要卖几分面子,他所奏请的,皇帝不敢不从:二来群盗聚会,密图举事,这也确实是震撼朝廷之事,皇帝为了本身利害,也不得不派出最精锐的羽林军。上命难违,秦襄和尉迟北就是这样被调来的。
秦襄与铁摩勒已有将近十年,未曾见面,想不到在这样的境遇下重逢,两人都感为难。秦襄压低声音说:“铁兄弟,你何苦在强盗堆中厮混,如书朝中奸贼已除,你不如随我回长安去吧。我愿以身家性命保你。”铁摩勒道:“人各有志,大哥之命,请恕小弟难以依从。大哥若念昔日之情,请放小弟过去,小弟若能报得大仇,甘愿束手就擒,成全大哥一功。”
羊牧劳正在奔来,远远叫道:“这厮就是金鸡岭的盗首铁摩勒,秦都用不可放过了他!我就来了!”
秦襄无奈,只得假装发怒,喝道:“好,反贼你既不听良言,看锏!”双锏打下,铁摩勒横剑一挡,立即知道秦襄无意与自己作战,至多只用了五成本领。但正因如此,铁摩勒也不好以全力伤他,心里大感为难。秦襄处此境地,既不能放过铁摩勒,又不想伤害他,更是进退维谷。
尉迟北纵马过来,扬鞭叫道:“劫御马的强盗头子在那边,哈,金鸡岭的寨主也在那边,秦大哥,咱们擒贼擒王!”别看尉迟北是个莽夫,他也会急中生智,替秦襄找到了一个藉口,好放过铁摩勒。
秦襄道:“不错,咱们捉钦犯要紧。羊老先生,这一功就让给你吧。”虚晃一锏,放过了铁摩勒,与尉迟北纵马向前,冲入了群盗堆中。
铁摩勒大吼一声,迎上了羊牧劳,长剑抢圆,一招“力劈华山”,竟在剑法中使出刀斧的招数,刚猛无伦,羊牧劳把手一用,脚下一个盘旋,使出七步追魂掌法,左掌穿出,斜拨刀背,右掌径劈铁摩勒前胸,铁摩勒刀背拍下,羊牧劳自恃掌力雄浑,就要施展“空手入白刃”的功夫,夺铁摩勒的长剑,哪知双方的力道一撞,辛牧劳的手背登时开花见血,铁摩勒的剑锋一转,又在他的脚踝上划开了一道伤口,还幸亏铁摩勒的长剑已给他拨得微歪,剑势也差不多成了强弩之未,要不然这一剑就是断足穿裆之灾!
羊牧劳以前曾和铁摩勒交手不止一次,每次都是他稍占上风,想不到这次才是出手第一招,就受了剑伤,不禁心头大骇,“几年不见,这小子的武功竟然精进如斯!”铁摩勒也是心头一凛,暗自想道:“这老怪年近七旬,居然还敢以肉掌硬接我的剑招,若非我占了年富力强的便宜,怕还当真不是他的对手。”
两人再度支锋,彼此都不敢轻敌,羊牧劳受伤在先,总是吃亏。寇名扬率领一队武士,上前助阵,铁摩勒好汉不敌人多,给他们团团围住。
牟世杰虽然有令撤退,但窦家旧部和金鸡岭这一伙人都是死心塌地跟随铁摩勒的,铁摩勒被围,他们焉能坐视?个个奋勇争先,与官军厮杀。羽林军人马披甲,且又是训练有素的精兵,擅于群战,绿林群豪各自为战,纵然以一当十,陷入了官军的“四象阵”中,也是大大吃亏。
牟世杰急忙叫道:“段贤弟,你去助你的铁叔叔突围,叫他顾全大局。赶快随众撤退。”随即朗声说道:“留得青山在,哪怕没柴烧!董老英雄、杜大叔,请你们二人率领外路兄弟速速向后山撤退,辛寨主你率领金鸡岭兄弟居中接应,盖天豪,你与我断后!”他以盟主的身份再度发下严令,安排也很得体,当下群盗大部依从,不过也还有一部份各自为战,尤其是飞虎山、燕山寨、金鸡岭这三伙人,其中不少是与铁奘勒同生共死的兄弟,一心一意只想冲上去救出铁摩勒,对牟世杰的号令置若罔闻。
牟世杰见此情形,心中一忧一喜,忧的是日己盟主地位未固,威望尚不如铁摩勒;喜的是铁摩勒容易冲动,缺乏一个“忍”字,究非领袖之才。当下有意树成立恩,跨上一匹劣马,便杀将出去。
金鸡岭群盗正陷在羽林军包围之中,东一群西一堆的,被切成了十几段,已是不能互相照应。牟世杰见哪处危险,便杀进去将被包围的救出来,羽林军身披重甲,刀箭难入,但牟世杰剑术精绝,每一剑都是穿喉而过,不过片刻,连杀了数十名羽林军,求出了七股被围的兄弟。
忽听得一声喝道:“你就是劫御马的牟世杰么?”一骑白马疾驰而来,马上的军官却是一张玄坛黑脸,黑汉白马,相映成趣。这军官不是别人,正是尉迟南的哥哥——龙骑都尉尉迟北。
两匹马擦身而过,尉迟北呼的一鞭打去,牟世杰一个“镫里藏身”,叫道:“好鞭法!”唰的也还了一剑,尉迟北挥鞭荡开,说时迟,那时快,牟世杰已是倏的转过剑锋,弃人刺马,一招“李广射石”,剑尖刺入了马脑;尉迟北也极矫捷了得,几乎就在同一时间,他反手一鞭,也勒住了牟世杰的马颈,那匹劣马登时气绝,四蹄屈地,将牟世杰抛了下来。
两人同时坠马,尉迟北叫道:“可惜,可惜!你功夫如此了得,为何也做强盗?”牟世杰道:“我无意功名,这早已与令弟说过的了。”尉迟北道:“你与舍弟在北芒山较量之事,我已知道了,多谢你对他手下留情,论理我也该放你过去,只是你当时曾空手夺了舍弟的鞭,我若不与你再斗几十回合,你只道我尉迟家的鞭法不过如此!”牟世杰道:“岂敢,岂敢!”尉迟北钢鞭一举,鞭风呼呼,卷起了漫天鞭影,早已把牟世杰身形罩住。
牟世杰只得抖擞精神,与他恶战。尉迟北的鞭法比弟弟胜过多多,当日牟世杰以空手打败了尉迟南,如今手待利剑,却也不过与尉迟北打成平手。尉迟北杀得性起,高呼酣斗,钢剑飞舞,夭矫如龙;牟世杰沉着应付,剑光如练,使到紧处,俨如天风海雨,迫人而来,双方功力悉敌,谁都占不了便宜。牟世杰脱不了身,不由得暗暗叫苦。
另一边段克邪展开绝顶轻功,官军虽是漫山遍野,密密层层,却哪里截得他住?只见他或从人丛之中穿过,或从官军的头顶上飞过,转眼间已杀入了铁摩勒被围的圈中。
这一个包围圈中,如羊牧劳、寇名扬两大高手,还有十几个田承嗣手下的一流武土,实力之强,犹在羽林军之上。
段克邪出手如电,身子悬空,便是一招“银河泻影”,向羊牧劳刺去。羊牧劳霍的闪身,只听得两声尖叫,裂人心魄,羊牧劳左右那两个武士已被利剑穿喉而过,原来这一招“银河泻影”,一招三武,力道使得充分,剑光便像大网一样撒下来,在一丈方圆之内,当者立毙,端的是厉害无比。
羊牧劳大怒,双掌齐出,拍向段克邪的两边太阳穴,段克邪脚跟刚刚着地,铁摩勒大喝一声,长剑当中劈下,阻截了羊牧劳的攻击,说时迟,那时快,段克邪已是唰唰唰连环三剑,剑风直迫面门!羊牧劳下盘功夫极稳,双掌一攻一守,在间不容发之间,化解了段克邪的连环三剑。
寇名扬忙掠过来,抖开了虬龙鞭,一招“老树盘根”,向段克邪双脚卷去。段克邪焉能给他卷着,一纵一跃,恰如小孩子玩跳绳的把戏一般,寇名扬连扫三鞭,三次都是恰好从段克邪的鞋底擦过。段克邪身形一转,喝道:“好呀,你肋纣为虐,先杀了你!”一招“直指天南”,剑光透过鞭影,指到了寇名扬的面门。
寇名扬急忙一个“大弯腰、斜插柳”,弯腰滑步,好不容易避开了段克邪这招杀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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