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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（第1页）

赠经法会设在主殿旁边的一个偏殿里，平时并不开放。

阮碧从后门进去的时候，门窗紧闭着，空空荡荡的，只是墙上绘着斑斓的图案。仔细看了看，有天龙八部和龙女献龙珠，大概是取自法华经里的&ldo;天龙八部、人与非人，皆遥见彼龙女成佛&rdo;。

临墙的位置，几张齐腰的方台子并成一张长台子，上面铺着红布。老夫人走到中间的位置站定，目视曼云。她上前解开手里提着的包裹，把手抄的金刚经摆到台子上，然后退后几步，肃手站在老夫人身后。

沈老夫人则带着一干人迳直走到领头的位置站着，随侍的大丫鬟也解开包袱，取出经书来搁在台子上。陆续又有其他夫人过来，笑呵呵地互相打着招呼。有几个与老夫人交好，打量着阮碧说：&ldo;这位姑娘是不是紫英真人的弟子呀？&rdo;

老夫人点点头说：&ldo;没错。&rdo;

大家又纷纷称赞：&ldo;果真是钟灵毓秀。&rdo;

老夫人心里满意，面上却不显，谦逊地说：&ldo;哪里呀？是个笨丫头来的，也不知道怎么就中了紫英真人的法眼……&rdo;

沈老夫人微微蹙眉，朝管事僧人使个眼色。

僧人微微颔首，拍拍手说：&ldo;各位老夫人，稍稍安静，赠经的时辰到了。&rdo;

老夫人看了阮碧一眼，阮碧明白，放下遮脸的罗纱。

守门的两小沙弥抽掉门栓，把门打开。

第三十五章懵懂少年

一群人涌进来，十个当中倒有五六个直奔沈老夫人那桌子，伸着手叫嚷着。

&ldo;沈老菩萨……&rdo;

&ldo;沈老夫人……&rdo;

&ldo;相国夫人……&rdo;

沈老夫人身后一个健壮的媳妇站出来，大声说：&ldo;一个一个来，别乱挤乱抢，仔细伤着我家老夫人。若是没有领到，下回来早。&rdo;

相比之下，其他老夫人面前领经的人就显得十分冷清。不过诸位老夫人都是很有涵养的人，依然面带微笑地递经书过去，道一声阿弥陀佛。领了经书的百姓也点头哈腰地说着阿弥陀佛。

阮碧见老夫人虽然嘴角含笑，看着却有点僵硬，暗叹一口气，心想明明人家风头正健，做什么还要跟她一起赠经呢？她却不知道天清寺赠经法会不是想参加就能参加，若非名门世家，若非福寿双全，知客僧就会婉转谢绝。退出赠经法会容易，这以后想再参加就难了，所以老夫人虽然一肚子不高兴，但也不愿意退出。

这时，一个衣着寒酸的老妇人搀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小媳妇挤开人群，走到沈老夫人面前说：&ldo;沈老菩萨，求求您让我女儿摸摸手，沾点福气吧。&rdo;

大家听到这话都愣住了，包括赠经的老夫人们和领经的百姓，都直直地看着这对母女，觉得不可思议。大周朝等级森严，尊卑分明，庶民在大街上不小心碰到贵人的衣角，还得磕头求饶，何况摸手？

沈老夫人也是头回遇到这样的事情，十分诧异，微作沉吟，口气温和地说：&ldo;老妹子，天清寺各大殿里都供菩萨，你女儿怀着身子，去摸东殿大慈大悲的观音大士最好。&rdo;

老妇人恳求地说：&ldo;前阵子已经求过观音大士了，便是她托梦给我女儿，说是摸一下沈老菩萨的手，定能一索得男。我女儿前头生了三个闺女了，若这一胎再不能生个儿子，要让她婆家给赶出来了，求沈老菩萨让我女儿摸一下手，沾沾福气，生个大胖小子。&rdo;说着，松开搀着小媳妇的手，跪到地上，咚咚咚连磕三个头。

沈老夫人一生之中得意事着实不少，比如说嫁沈右相，比如说二儿子沈？成左相，还有一桩是生下三个儿子。平时也常听到&ldo;菩萨&rdo;&ldo;好福气&rdo;等等溢美之词，但被人奉若神明地请求摸手，还是头一回，即使她把持的住，心里也泛起淡淡的得意。只是沈家圣眷过隆，不易再过度张扬了。她看着老妇人皱纹交错的脸，犹豫着。

紧临着沈老夫人站着的一位老夫人笑呵呵地说：&ldo;沈老夫人，是个媳妇儿，便让她摸一下也无妨。&rdo;

其他老夫人也鼓噪：&ldo;可怜见的，都生三个闺女了，要再生个闺女，还怎么活？沈老夫人就成全她吧。&rdo;

沈？也在一旁边低声说：&ldo;奶奶，我瞅她挺可怜的……&rdo;

沈老夫人终于松动了，迟疑地伸出右手，柔声说：&ldo;闺女，愿你早日生下贵子。&rdo;她平时养尊处优，手也保养的很好，白皙圆润，一点老年斑都没有，除无名指戴着一颗硕大的翡翠戒指，再无其他装饰。

小媳妇颤颤地伸手，轻轻摸一下，触电般地缩了回去，哽咽着说：&ldo;多谢沈老菩萨。&rdo;

老妇人在地上又磕三个响头，连声说：&ldo;多谢沈老菩萨，多谢沈老菩萨。&rdo;

周围人也纷纷赞叹：&ldo;沈老夫人果然是菩萨心肠。&rdo;

还有人艳羡地看着那小媳妇儿。

看到摸手这一幕，阮老夫人是眼如针扎，心如虫啮，气血倒流，差点连嘴角的笑容都挂不住了。

而阮碧却心生疑窦，倒不是她看出什么，而是对过于特殊的事情，她向来持怀疑态度，是巧合，还是别有用心的安排呢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，被奉若神灵地请求摸手，固然是桩美事，却太过招摇了……

正想得出神，胳膊被推了一下，偏头看秀芝，她朝门口方向努努嘴。

阮碧看过去，只见一个青衣小厮在门口探头探脑，相当面熟。仔细一想，那不是顾小白的贴身小厮安平吗？既然他在，那顾大瘟神也肯定在。心里不免有点紧张。这位大少爷无法无天不说，还不识个轻重好歹，性子上来了，可是不分场合，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