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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（第1页）

朗白强压哽咽，说：&ldo;我才没哭。&rdo;

他的泪水把整张脸都打湿了，眼泪在脸颊和下巴上汇成串，有的滴到地上，有的落在了袁城怀里。

袁城另一只手也没什么知觉了，很勉强才抬起来，慢慢拭去小儿子脸上的泪水。他没有触觉，不知道自己动作是轻是重，擦了几下之后，朗白脸上便浮现出红痕，袁城停下手，半晌一声长叹：&ldo;爸爸以后，再也不会伤害你了……&rdo;

朗白猛的抬手捂住脸，整个人都在颤抖着，泪水从指fèng间蜿蜒而下，触目惊心。

这时一个保镖从门外匆匆走来，对周正荣附耳说了几句，递上两个盒子。

周正荣脸色一变，半晌点点头，挥退了手下，一个人走上前来对袁城低声道：&ldo;袁总，送风衣给小少爷的人查出来了，是齐夏国。&rdo;

朗白哭得哽塞难言，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。周围几个心腹脸色齐齐一变，袁骓更是刹那间脸色惨白！

&ldo;几个手下人过去抓住他的时候，还从他身上搜出来蛇药。&rdo;周正荣把盒子递给那个懂医的手下，又道：&ldo;肯定是他怕万一误伤自己，这蛇药是给他自己准备的。你们几个快点把蛇药化开给袁总涂上！&rdo;

齐夏国三个字一出来，袁骓脸上已经血色尽失，等到周正荣这番话说完的时候，他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。一时间震惊、恐惧、痛悔、悲伤一齐涌上心头，震得他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
袁城看了大儿子一眼，却没有责怪他，只低声叹了口气：&ldo;现在才知道后悔，当初你要是听我的话跟王家断绝来往，哪有今天的事情呢？&rdo;

袁骓怔怔的盯着父亲，那脸色惨白得吓人。周正荣赶紧拍了他一下：&ldo;大少爷！&rdo;

谁知不拍还好，一拍之下，袁骓猝不及防的向前冲了半步，从喉咙里咳出一口发暗的血沫来！

周正荣简直骇呆了，还没来得及搀扶，袁骓突然掉头往外冲，那脸色竟然异常的可怕。

袁城厉声喝道：&ldo;你给我回来！&rdo;

袁骓吼道：&ldo;我去杀了齐夏国，我他妈的去杀了他！&rdo;

&ldo;回来！我有话对你说！&rdo;

周正荣慌忙扑上去，连推带拽的把袁骓拉回来。看袁城现在的样子，十有八九这一关很难熬过，就算熬过了，日后怎么样也很难说。万一袁城不在了，他现在说的话就是遗言！这大小两个儿子都是要听的！

周正荣狠狠把袁骓按在地上，袁骓拼命挣扎了两下，实在挣扎不起来，只能重重一跪，嚎啕大哭：&ldo;父亲！父亲！我对不起您！父亲啊！……&rdo;

袁骓从生下来起就没这样哭过。无数的悔恨和悲伤都凝聚在这哭声里，尾音尖利得瘆人，几乎连血泪都要哭出来。

&ldo;大少爷你听袁总说什么，你要听袁总说什么啊！&rdo;周正荣急得也想哭，扑通一声跟着兄弟两人跪在袁城面前。

袁城的视线已经有点模糊了，虽然打了高锰酸钾，用碱水冲过伤口，毒液也都被放了出来，但是剧毒仍然迅速在体内蔓延着。他的目光从面前的人身上一一扫过，先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心腹周正荣，然后是被全族认作嫡长子的袁骓，最后是离自己最近的小儿子朗白。看到朗白的时候他顿了顿，低声道：&ldo;袁骓。&rdo;

袁骓十个手指紧紧抓着膝盖边的地面，用力之大甚至肌肉都痉挛了：&ldo;是，父亲！&rdo;

&ldo;我在香港，有一份转让文件，是要把美国分部……转到你弟弟名下……&rdo;袁城口腔有些麻木，说话也断断续续的：&ldo;但是被长老阻挠，文件我……还没签字……&rdo;

袁骓凄厉的哭道：&ldo;我回去就签！立刻就签！&rdo;

袁城笑了一下，那笑容短短几秒就过去了：&ldo;袁骓，你是我的大儿子，你是哥哥，要保护好你弟弟，要承担起袁家的祖业，你……你能做到吗？&rdo;

袁骓已经说不出话来，只能流着泪拼命点头。

&ldo;我这一辈子，最对不起阿白，……我要是死了，你能保你弟弟一世富贵，平安终老吗？&rdo;

袁骓哽咽得喘不过气来，颤抖着抓住朗白的另一只手：&ldo;我、我发誓，我发誓一辈子好好待阿白，我发誓我一辈子好好的、好好的保护他，让他快快乐乐长大，一生一世平安富贵……&rdo;

袁城闭了闭眼睛，脸上已经笼罩起一层灰败之气，看上去极度憔悴。然而他的神情却是十分放松、十分安心的：&ldo;你记得你说过的话就好。今天在场的，所有人都做个见证，我要是死了，你们所有人都给我看着，……&rdo;

周正荣几十年在黑道摸爬滚打，从不流下一滴眼泪的人，此时却痛哭流涕的点头：&ldo;我看着呢袁总，我看着呢……您一定会活下去的，您安心吧……&rdo;

袁城叹了口气，微微显出一点笑影来：&ldo;我也想活下去呀……我多想活下去，和阿白在一起，直到我老死的那一天……&rdo;

他伸出手，想再摸摸小儿子的脸颊，但是眼前已经对不准焦距了。朗白抓住他的手，颤抖着亲吻他的掌心，泪水很快打湿了袁城的手。

&ldo;乖，不哭了，……阿白，不哭了……&rdo;

袁城顿了顿，恍惚间想再对小儿子笑一下，再看看他带泪的脸。但是他的视线一片模糊，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还能不能被听见，只能拼着最后一点力气，断断续续的往下说。

&ldo;阿白，你十五岁……那一年的事……我一直想……跟你说对不起……&rdo;

他的声音已经低到耳语的地步，别人都很难听见他说了什么。就算听见，估计也不知道这个&ldo;对不起&rdo;是什么意思。

只有朗白心里明白，却说不出话，喉咙里就像是堵了什么硬硬的东西，酸涩难言。

&ldo;阿白……&rdo;袁城轻轻唤了一声，&ldo;……爸爸爱你……&rdo;

尾音渐渐飘散在空气里，恍若无声。那每一个字都用尽了袁城最后的力气，用尽了他最后的心血，最后的爱情。

朗白嘴唇颤抖着，半晌才说：&ldo;……我也爱你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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