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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 曾发愿（第1页）

“在座诸位，年龄都是二十岁上下，有人已行及冠之礼，有人将行未行。”礼部尚书声音比兵部尚书斯文许多，细软而铿锵，是一个读书人的语调：“想必先皇——天命十全光启仁武皇帝之圣名，不用我再向各位赘述。”

天命十全光启仁武皇帝——谢易不禁汗颜，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谥号。他知道先皇庙号为武帝，礼部尚书所说先皇，也正是这位楚武帝，项钧。

“先皇幼即与龙为伴，时而得授天意，故随高祖立我大楚，步步料事于先机。”

“元武北征一战，先皇御驾亲征瓦剌，也正出于此。我大楚安国之战得胜，不过悉数仰赖先皇之福泽耳。”礼部尚书语气夹着一股淡淡的忧伤，听者无不察觉出，他对崩逝的武帝的一片敬仰赤诚之心。

谢易却在脑中搜罗出一则令人忍俊不禁的记忆：楚武帝那次御驾亲征，曾敕封自己为“天授神威大将军王”，寓意有二：其一，武帝平生仰慕唐太宗李世民之为政治国，所以效仿的是太宗自封“天策上将”的故事；其二，武帝愤于前明同样亲征瓦剌，自封为“大将军王”的混账皇帝，欲以此役一血中原旧耻。

这位楚武帝，倒是志气不弱于任何一位皇帝。谢易对其人不禁升起几分好奇，几分憧憬。

礼部尚书稍一停顿，语气严肃起来：“先皇曾与当今圣上提及一大憾事，这就是诸位来此的根本原因。”

“北征瓦剌得胜后，先皇做过一个梦。”礼部尚书背手踱起步来，“想必先皇欲比肩唐太宗的志向，天下皆知。那一夜，正是唐太宗在梦里找上了先皇。”

“先皇梦见自己来到一间四面挂满画像的书房，唐太宗背对着他，正在仰头看画。突然，唐太宗开口——”

“‘彼后辈功业既成，此刻志得意满否？’”

礼部尚书笑了一下，继续说：“先皇当仁不让，傲然而对：‘不错！朕一战荡平瓦剌，保国境之安宁，盛世之治，指日可待也！他日未曾不可封禅泰山，与尔并肩称贤！’”

大殿众人都笑起来，楚武帝确实开创了大楚建国三十年的盛世，其人大气风流，在民间也流传下不少传说。数天下英雄，非武帝不能居首！

礼部尚书等众人笑完，捋一捋寸须说：“那唐太宗听罢，同诸位一样，也笑了一声。可他又说：‘惜乎万世之功业，全聚在你一人之身，侘傺无聊，孤独寂寞，何解？’”

大殿众人又是一阵笑声，显然都觉得这话近似无稽之谈。皇权受命于天，多大的功劳都算皇上治国有方，有什么问题？

礼部尚书却没有再跟众人一起笑，他严肃地说：“这一句话，恰恰戳中先皇的心病。”

“先皇随高祖打天下时，一路攻城拔寨，势如破竹，麾下精兵无算，得力的将领有之，但没有程咬金、尉迟恭那样亲近的手下。立国后，先皇是高祖钦定的太子，又失去了同房玄龄、杜如晦式人物同甘共苦的机会。”

“那唐太宗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，论精彩绝伦，先皇确实输他一筹。”

谢易在下面听得眉毛一扬，暗道有趣。随着听来的传说越多，楚武帝的形象便愈发清晰了。这位皇帝真是处处与唐太宗比，哪里都不肯放过，就连这种清奇的“输法”，他竟也能想得出来。

礼部尚书将脸抬起，环视殿下众人，神情激动起来：“故先皇发愿，求贤于天，当真求来了一道天意。”

“这道天意初时不过是‘永元九年，流星落京’八字。当今圣上为完先皇之遗愿，又求取天意一次，得到了更确切的指示。”

礼部尚书陡然一振衣袍，如同宣布圣旨般大声喊道。“所谓命定群贤，正是在座诸位！先皇崩逝时，京师将及冠之少年，与先皇一结转世之缘！”

殿下立时一片哗然。谢易周围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，惊讶声、感叹声、大笑声不绝于耳。

“哈哈，成啦！原来我们傍上的是天老子！以后什么荣华富贵还没有？”

“我居然和先皇有缘……”

“早知道是这么一出，我在家里赖什么呀！我他妈早该来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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