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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有人坠城（第1页）

何勤不解，问：“你，出尔反尔？”

侯犬说：“大丈夫一言九鼎！那些家眷，天黑之后就可以走。这个人是梧州城里当官儿的，不在家眷之列，本帅没答应可以放!”何勤说：“区区按察副使，不值一提吧？”侯犬说：“他和城外那些酒囊饭袋不一样，他要么跟我上山，要么死！能救他的人，只有他自己。”沈南枫大喊：“侯犬，我宁死，也不会跟你上山。”

“侯犬兄弟，老朽方才说，十天前已给儿子寄了家书。其实那也是一份诀别信，本是逼我儿子死谏圣上。但，沈大人之才，比我儿子，十倍、二十倍不止，实乃我广西百姓之福！老朽就此，愿以残躯换沈大人性命！如此，老朽不但有希望救梧州，救广西，还能给广西留下一个年富力强的父母官，快哉！”说完，何勤纵身从城墙上跳了下去。

“老先生……”侯犬来不及挽留，何勤已经跳了。

“先生……”见何勤坠城换他一命，被反缚双手的沈南枫跪地，磕头，马上又起身向侯犬冲撞过去，“侯犬，拿命来！”侯犬一个绊脚，沈南枫就又摔在地上，侯犬的手下过来，一掌劈在沈南枫脖子上，沈南枫昏死过去。

“老爷……老爷……”两个仆人回头见主人坠城而死，先是痛哭，继而伏地长跪，低声啜泣。何勤见广西匪患、盐荒叠加，民不聊生，但朝廷久久不见动作，就作了两手准备。一是寄书信给京里的儿子，向皇上如实禀奏，请朝廷尽快解决。二是他听闻梧州官风颇佳的沈南枫被绑票，特来相救，如果不成，就舍身成仁。他知道儿子孝顺，就此逼迫儿子在京全力进谏，想必来时已有交待。而那些被救的家眷，还有人探头下去，欲看个究竟。

侯犬回过神来，“快，打开城门，下去救人！”手下问：“大帅，打开城门，要是此时官军来攻，怎么办？”侯犬大声说：“救人要紧，兴许还有一口气，快！”城墙上，侯犬的人拉满了弓箭。几个小兵带着何勤的两个仆人，开了城门去救何勤。下去一看，口鼻流血，人已经没气儿了。

“快看，有人从城墙上掉下来了！”陈敬这边骚动起来。对峙了大半天，陈敬以为侯犬有动作，立即下令：“注意戒备！”只见城门打开，下来几个人，抬了一个人回去。

“城门开了，进攻啊！”朱翔又催促陈敬，陈敬一动不动，很快，城门又关上了。

“城上所坠何人？可有看清？”陈敬问身边的人。

“太远了，小的也没看清。但看样子，不像是被侯犬扔下来的，像是自己跳下来的。”

吴霖接着说：“对，那人跳下来后，还有人从城墙上往下看，后面儿又有人下来抬人，应该不是侯犬开始杀家眷！按侯犬的性格，杀人会先通知我们。”

“侯犬才舍不得杀家眷呢，一个三千两银子呢！”朱翔在一旁揶揄。

吴霖问陈敬：“要不要再派人过去？”陈敬说：“不用，以静制动，静观其变！”

何勤的尸身抬到城墙上，众人静默不语，侯犬心生钦佩。侯犬吩咐手下：“迅速清点银两，不值钱的东西，全部不许带！天黑之后，出城！”手下问：“那些家眷呢？”

侯犬说：“说话算数，走之前，全放了！”侯犬又看了一眼这些麻木不仁的肉票，“都吃饱喝足了，都给绑上！谁要是敢动，从城墙上扔下去！”吓得这些肉票主动伸出手来让绑，这些肉票重新绑上后，聚拢在墙根儿，本来呜呜渣渣的吵闹，现在消停了。

侯犬走到沈南枫面前，看着沈南枫，手下问：“大帅，杀不杀？”侯犬说：“不杀，一命换一命，有人替他死了！走的时候，给他留一千两银子！”

“大帅，不杀，还要给银子？”

“别问这么多，照做！”

“是！”

沈南枫脖子上被挂了一包银子，脚下还放了一大堆银子，都是夜里抢来的，按照侯犬吩咐，给沈南枫留了一千两。侯犬说：“告诉那些当官儿的，一个人头三千两银子，酉时送到，一手交钱，一手交人。到了戌时，银子还凑不够，本帅一个一个往下扔！”

城门又打开，三个人骑马出来，径直奔到官军阵前，在五十步停住。陈敬的人，也随即拉满了弓箭，警戒起来。“听着，奉我家大帅令，限酉时前把银子送到城门口，三千两银子换一个人。戌时，银子要是还不够，大帅一刀一个，从城墙上扔下来！”传完意思，三个人立即打马回城。

糊涂了一夜的纪鸷，此刻已经看出眉目来。侯大帅昨夜带人把他救了，同时还绑了人质，绑住的那个大官就是命令“不放他”的副使大人。现在，侯大帅被官军围了，情况不妙。纪鸷走到侯犬旁边说：“大帅，给我一把刀，我要和你一起打官军！”侯犬笑着说：“你，抡得动大刀吗？”纪鸷挽起袖子说：“当然能！你看，我还能开弓射箭！”侯犬说：“不用你扛刀，也不用你射箭。今天，你就看看我，空手套白狼！”纪鸷说：“空手套白狼？套狼，最好做陷阱！”

侯犬说：“陷阱？我连陷阱都不用挖，你等着瞧！你只要跟着大伙儿，跑快点儿就行！”纪鸷眼里闪着光，仿佛林子里打猎一般的兴奋，“行，我听大帅的！”

监军朱翔对陈敬说：“陈总兵，侯犬嚣张至极！还敢跟官军下最后通牒！您再不发兵，咱家在皇上面前，也没法给你美言了……”陈敬也不糊涂，判断侯犬要撤，“传令各城门，加强戒备，侯犬要跑！”

“是！”

朱翔问：“侯犬限你在酉时，银子换人，不见着银子，他能走？”陈敬没说话，一旁的陆震说：“现在已是隆冬，莫说是戌时，酉时梧州就天黑了。侯犬想趁天黑开溜。”吴霖又说：“陈总兵判断的对，侯犬是要跑啦，但他会从那个门儿跑呢？侯犬生性狡诈，实难揣测啊！”

一听侯犬要跑，朱翔就更急了，“知道侯犬要跑，还不攻进去？等侯犬再钻到林子里去，去抓狗毛啊？”

陈敬大怒：“朱公公不要忘了，沈南枫和城里百十口百姓还在侯犬手里！何时发兵，如何战法，本将自有分寸！走了侯犬，本将自己向皇上请罪！”朱翔这才住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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